2017年4月30日 星期日

[書摘]《性別打結-拆除父權違建》@Allan G.Johnson 亞倫·強森(成令方、王秀雲、游美惠、邱大昕、吳嘉苓 譯)

《The Gender Knot-Unraveling Our Patriarchal Legacy》@Allan G.Johnson 亞倫·強森(成令方、王秀雲、游美惠、邱大昕、吳嘉苓 譯)

群學出版 200803一版一印/200808一版二印


(節錄自 二部曲 6 關於父權的思考:戰爭、性及工作)

我們生活所在的父權異性戀體制,只是普同現象其中的一個版本,因為每個文化都有關於性的觀點,且有很多表現的形式,從異性戀、雙性戀、同性戀到多重性欲,從平等的愉悅到性愉虐(sadomasochism),從神聖的儀式到褻瀆的娛樂。基本上,父權式的性的問題在於它將性與控制、宰制與暴力連結起來。過去許多年來,許多反暴力運動的女性主義者否認這論點,認為性暴力完全是一種權力的展現而與性無關。然而,她們忽略了暴力既關於權力也關於性的可能性,這可能意味著性與暴力是以兩個獨立的動機來運作(性暴力作為「性+暴力」)。然而,在一個比較深的層次,重要的是了解父權文化藉由權力與男性特權來定義主流的性(sexuality),而權力與男性宰制往往是以性的相關辭彙來表達的。所有這些意味著,在異性戀的關係中很難不涉及權力的問題,或是談權力而不訴諸性意象。在父權之下被定義為正常的性,是一種性的社會建構的版本,而此版本將性與權力及男性宰制連結在一起。如果我們否認這個連結而不去看性已被潛在的暴力所汙染,我們就不能看見真正問題的所在,以及需要改變的是什麼。

對性暴力的說法也可以用在色情的例子上,而色情有其文化困惑與矛盾。對很多女性主義者而言,色情是性暴力「實踐」的「理論」基礎。正如約翰·史多坦柏格(John Stoltenberg)所主張的,色情揭露了父權壓迫與文化關於性之信念的關連。

男性至上的性對色情而言是重要的,而色情對於男性至上也很重要。色情將性制度化——體現和制定男性至上的地位。色情述說了關於性,......這是如何在性方面展現男性至上......這是對另一個身體行使強制權力的動作。色情述說了關於那個行動......你該對什麼人作這件事,她是誰:你的妓女、你的屁股、你自己的。你的陽具是個武器,而她的身體是你的靶子。色情也述說了關於性的「為什麼」:因為男人是主人,女人是奴隸;男人在上位,而女人是從屬的;男人是真實的,女人是客體,男人是性機器,女人是蕩婦......色情也同時情色化(eroticizes)了男性至上。它使宰制與臣服感覺起來像是性,它使階層關係感覺起來像性,它使強迫與暴力感覺起來像性,它使恨與恐怖主義感覺起來像性,它使不平等感覺起來像性。

難怪會有這麼多混淆——尤其在男人之間——關於虐待性與非虐待性的性之間的差別,關於性騷擾是什麼或不是什麼,及關於如何在親密關係的需求,與通往宰制與控制之阻力最小的父權途徑之間折衝。男人越是投資在父權的陽剛特質上,就越在乎自己是否罩得住,越與自己的感覺與弱點抽離。弱點與感覺植根於身體,而這意味著將男人帶離他們的感覺,他們對陽剛特質的追求,也使他們離開自己身體的關連感。在這個意義之下,父權鼓勵男人遠離肉體化之性主體(embodied sexual being)的感覺。陽剛的異性戀變成男人身體之外的東西,男人要去尋找、「取得」、控制埋藏在女人身體之內,或是由女人控制的商品或獎品。男人感到他們被鼓勵將性看成女人有而男人沒有的東西,因此它成了女人可以凌駕於男人之上的權力來源,或是讓男性抒發怨恨、憤怒與攻擊性的時機。這也可以將男人的性生活化約成在長期性匱乏與尋求買、賺、贏、勾引或掠取性之間的選擇。它可以讓男人覺得他們有責任帶給女人性愉悅——像是老是覺得有壓力要為了滿足女人而表現——透過這種方式來展現男性控制的藝術。這也是一種獲取女人所擁有的性的方式,而其中還包括女人小心計算出來性的份量,才交給值得託付的男人。對於許多男人而言,所有這些可能是他們所能感受到,最接近真正活著的性生物的感覺。

也難怪許多男人與女人無視於事實,在性的脅迫、虐待或暴力中成為受害者與加害者。難怪情色(erotic)與色情的差異有如此多的混淆,以致於那些抨擊後者的人,常常被指為是因為對前者不爽。在某個重要的意義之下,的確那些抨擊色情的人是反性的(antisex),但他/她們並不反對「性」本身,他/她們反對的是父權具壓迫的性。

要找出一條可以走出父權的路徑,我們就必須要處理那個將性別(gender)、性(sexuality)與父權的核心價值連結起來的強力社會關連。比其他任何的人類生活面向,也許就是這個社會關連所具現的男性宰制,使我們更難以超出看似自然的性經驗,看見真正發生的事,以及這些事和我們的關係。這個及其他許多形式的迷思與錯誤認知,阻礙了我們的視線,我們需要了解我們不只是社會建構出來的現實的囚犯。現實總是不斷在建構與重構,而我們所扮演的部分,不管多小,都提供了我們機會與責任來選擇改變現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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